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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佚名 网络 2014年3月28日]


 
  我的手很贱,看到奇怪的东西就会不由自主地摸上去。为此从小没少挨妈妈的骂,我总是回敬她:谁要你刚生下我,就给我戴手套!手贱和戴手套之间有没有关系,其实我并不能确认,但是这个理由总是让妈妈生出一丝愧疚,哑口无言。
 
  这天的公交车不算很挤但也不松,人与人就像情感还在朦胧状态的少男少女一样,若有若无地碰撞。
 
  一个女孩背对我站着,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大衣,后腰那儿有一朵蝴蝶结,松松地系着。那是什么颜色?我看着是金色,但稍稍偏下头又看成了紫色。我转动脑袋悄悄地试了好几次,还是拿不准。这是什么材质,怎么会这样?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,手已经放在了那只“蝴蝶”上了。
 
  女孩转过身来,疑惑地看着我,从她的眼神里,我知道她在等一个解释。
 
  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被当成流氓或是小偷这类人的,因为谁都看得出,我属于受过良好教育的阳光青年,头发干净整齐,身材挺拔,脸上总闪现出正派的光芒。
 
  是的,我是一个高级网络程序员,每天都会处理一些虚拟世界的真实问题,软件里面充满了不可意料的臭虫(即bug,指漏洞和缺陷),找出来,修补,像挖掘工,也像修补工。
 
  我对着女孩露出了迷人的笑容,这种笑容的拿捏我在镜子前面偷偷练过,牙齿不能露出,抿着嘴,嘴角尽量往上翘,两边的颧骨肉稍微隆起,眼睛注视着对方——0K,我自己都被自己迷住了。
 
  她大概迷呆了,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。我只得开口:你衣服上的蝴蝶结很漂亮!
 
  蝴蝶结漂亮?一个男人这样说?嘁!她显然怀疑,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搜索着。周围的人已经在看着我们了。
 
  我凑在她耳旁嘟囔了一句:“你很漂亮。”见鬼!摸蝴蝶结之前我连她的脸都没有看到。而且,她并不是我认为漂亮的那一类女孩。但是我知道这个理由是世界上最好的理由,对一个女孩来说。她终于低下头转过身去。我松了一口气。
 

 
  几天后公司举办推介会,我负责X软件产品说明。
 
  人来了很多,记者们很忙碌。我一直口干,喝了好几杯水。
 
  上台之前我去了一趟卫生间。出来时,在狭窄的过道忽然看到了她——那个女孩,公交车上的“蝴蝶结”。我对她笑了笑,指了一下主席台,快速闪了。
 
  说明会开得很成功。电脑写信或聊天,与用嘴交谈,最大的区别是什么?就是嘴里出来的话语会融进空气,是看不见的,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,但是电脑里的交流永远都会存在,每个字每句话,你想赖掉都不行,任何时候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。有些话语,适合长生不老;而有些话语,就想朝生夕死。
 
  X软件就是电脑里面的嘴,它能让写出来的那些字,在对方看完后就会自动消失,无法保存,不会留下痕迹,从而让网聊成为真正的聊天,心灵自由的聊天。
 
  这是我开发的,电子邮箱商和聊天服务商无疑会有兴趣。
 
  我神采飞扬地走下台,到大厅外面的角落抽一支烟,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。
 
  蝴蝶结女孩站在了我面前。“我是聊伤网站的S,老板对你的软件很感兴趣。”
 
  迷人笑容不受我控制又跑出来了,我赶紧伸出手热情地与她握了握。坐在一张沙发里,我想向她详细解释一下X软件的功能,可她的眼睛盯着我,忽然问:“你很早就注意到我了吗?”
 
  我的天!脑子里飞速转了88圈的结果,就是不能承认当时是信口雌黄,不然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坏蛋了,那这笔生意也要泡汤了。
 
  我含糊地“啊”了一声,然后转过头看着远处一棵树冠像蒲扇的大树。当意识到这可能会让她以为我害羞,于是赶紧转回头。她的脸上有几条毛细血管一下子充进了血。糟了,我暗叫。
 
  她用一种安慰我的语调说:“其实没有什么,我也注意到你了。”
 
  我语塞。
 
  “你喜欢我是吗?”
 
  这是什么世道?女孩非要这样直接吗?我得离开。她的脑浆管道不知道会延伸到哪里。男人的思维链是一节一节的,每个思考点都清清楚楚,不会乱串。女人的思维完全是老房子里的电线,哪里方便就牵到哪里,一根线能串起厨房、卧室、客厅、厕所、衣帽间。有多少男人在这种大牵连的围剿下,恨不得拿起这根电线上吊。
 
  “我看到了一个朋友,要去打声招呼。”带着抱歉的笑容,我匆匆地离开她。她竟然露出满意的笑容,好像心照不宣一样目送着我离开。
 
  夜晚我在泡澡的时候,短信来了:我也喜欢你。S。
 
  谁给她我的号码的?我暴跳如雷,但立刻就无语了,我记起来,是我自己给了她名片。
 

 
  S的短信后来又来过几回,我没有回。冷淡会让她顺着脑隧道回到最开始的地方:只是一个蝴蝶结而已。
 
  但是后来那条短信无法不回:你的软件我们公司决定买了,你什么时候来一趟?
 
  我乖乖地点开了回复:谢谢,我明天下午3点去你公司。
 
  S的头发卷了,染了点红。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梢,低声亲昵地说:“你都瘦了,这么忙啊?”
 
  合同签订顺利。我真想对着红彤彤的印章亲吻一下。
 
  S送我出门,我真诚地向她道谢。没有她,绝不可能这么顺利。临别时,我送她一个U盘,里面有X软件试用装。她算得上是世界上第二个使用X软件的人,第一个当然是我。
 
  她也很高兴,说周末去K歌庆祝一下吧。我竟然找不到理由拒绝,或许自己也很想去爽一下吧。
 
  我以为她会带几个姐妹来,到歌房发现就我们俩。我没有叫上哥们,是觉得他们没有理由认识她。为了表达谢意,吃什么水果、点什么酒、唱什么歌,我尽量都随她,她唱歌的时候,我还会在点歌屏上按几下掌声和欢呼声,一派演唱会的气氛。
 
  S笑得左右摇摆。比我想象的活泼,我暗想,做个好朋友不错。
 
  歌曲很容易发酵情绪,在酒精的作用下,这种情绪冒着泡泡。S已经挨着我坐了,我觉得好朋友之间这种程度可以接受。
 
  当然,我控制不了S是怎样想的和怎样做的。正如你猜到的一样,我们分享了彼此的唾液。当她的嘴唇往我的嘴唇上靠近的时候,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际:她高兴就好。
 
  之后,她那把乱发就深情地塞进了我的怀里。我也再没有勇气告诉她:一切都是误解。毕竟,我谈不上爱她,但也不至于讨厌她。
 
  说再见的时候,S跟我说,X软件试用装有个漏洞……
 
  出租车来了,我钻进去,没有认真听她说什么,只想离开。漏洞,到处都是,对此刻的我来说,S就是。
 
  这次见面之后,S竟有一段时间没跟我联系,我心底居然隐隐生出一丝失落感。突然有一天,我收到一封信。除了银行电信的对账单,我很少接到这种八百年前的信了。撕开一看,竟然是S写来的。
 
  “今天下着雨,想起你。你是那么的阳光,如果心中有雨季,我愿陪你,不让你孤独。”信的最后说:“电脑里的话语会消失,但纸上的字不会,除非你撕了扔了。”
 
  我没有撕掉,而是把它放进了一个盒子里。那里面有几封陈旧的信。
 
  没想到,此后每周我都能接到她寄来的情书。这个年代,我们都是网络人,谁能想到她愿意倒退回去呢?信上其实没有写什么,有时就是说想我,有时就是不知从哪里抄来的笑话,傻乎乎的。
 
  可是我竟然每周都开始盼信了。
 
  在收到S的第十八封信后,我将盒子最底下的一封旧信拿出来,将它烧了。火焰里面,我看见了一位长发女孩,她在对我说:“谢谢你终于放开了我。”她是我的初恋。很多年前的一天,我兴冲冲地跑到大学女生宿舍的楼下,叫着长发女孩的名字。出来的不是她,而是她的一个室友,转交给我这封信,信上说:一切都是误解,她爱的是另一个人……
 

 
  X软件调试完善了,臭虫基本被踩死。有一次我惊出一身汗,发现那些消失的话语竟然可以在另一个地方找到,漏洞还好发现了,也修补了。
 
  这一天夜晚,我们在江滨开派对,庆祝X软件即将正式投用。夜风习习,皎月当空。S穿了一件淑女裙,踩着高跟鞋,头发盘起,倒也袅袅婷婷,甚至称得上漂亮。
 
  几乎每个人都敬我酒,都在恭维我——什么年轻有为,青年才俊,冉冉升起的网络之星,听得我不飘飘欲仙都难。
 
  办公室小胖站到椅子上,说要玩个游戏:X大真话。未婚男女参加,对着空酒瓶讲一个内心的秘密,然后将它扔进江里,就像漂流瓶一样,不同的是,里面没有实体的信,但是它真的承载了你的秘密。
 
  我大概喝高了,竟然加入这个幼稚的游戏。
 
  未婚男女都跑到江边去,离派对现场远远的,嘴对着瓶子。我的脑海里闪过初恋女友的脸,空瓶子于是装上了这么一段话:
 
 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,不是因为误解和另一个男人,而是因为你无法忍受我的残缺。一颗真心难道比不上两截假的指头吗?
 
  这确实是我的秘密。出生的时候,左手就少了小指和无名指。那时的我,脸上长奶癣,妈妈担心我把娇嫩的皮肤给挖破了,所以有一段时间,给我的两只小手绑上了像小袋子一样的手套。我想,给我戴手套,除了怕抓脸,也是为了避免别人看到这种残缺吧。
 
后来成功地做了手术,装上了假指,外人一般看不出来,因为采用了顶尖的医疗技术,与其他手指浑然一体。只是我自己知道,它们是假的,因为没有感觉。不过,正因为没有感觉,反而促使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触摸,希望能找到一种东西激发出属于它们自己的感觉。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,除了家人。不幸的是,初恋女友有一次无意中捏到了我的手指,发现了这个秘密。
 
  我对着空瓶说完就将它扔进了江里。回到派对中间,却有种奇怪的感觉,大家好像在偷偷观察着我,尽管玩笑和喝酒在继续。
 
  这时,有一只手伸过来,握住了我有点僵硬的手。我扭头,是S,她的脸红红的,看着我笑。我想收回手,但是她攥得那么紧,过了片刻,竟然慢慢地将我的手举到唇边,轻轻地吻着。
 
  那两截假指似乎传来一阵酥麻,我有些发呆。
 
  四周掌声响起,同事们都在看着我们。
 
  小胖在我耳边说:“对不起啊,我们跟你开了一个玩笑,在你的空瓶子里放了一个传声器,你的秘密大家都听到了。”
 
不知怎的,我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,所以没有生气,反而很想亲一下这张胖脸。
 
  派对最高潮的部分,是在大屏幕上演示X软件。我说到团队付出了艰辛的努力,刚开发出来的X软件漏洞百出,闹出很多笑话。有人在底下起哄:“能不能给我们看看笑话啊?!”
 
  我摊摊手说没有当初的版啊。这时S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,举起手来说:“这个我可是时时带着呢!”
 
  似曾相识,哦,是给S的X软件试用装,里面确实有很多技术笑话。
 
  我将U盘插进电脑,电脑里面跳出来一行一行数据,里面布满了缺陷,我随意点开了一个,忽然出现了大段大段的话。仔细一看,吓了一大跳,因为都是我自己说的话。当时我就是用这个版开发的,某个雨夜,看着打下的字可以自动删除,我肆无忌惮地发泄了心事:爱,被甩,伤心,断指,自卑……看着它们慢慢地从屏幕消失,以为真的会不存在,可它们在这个缺陷的保护下顽固地躲在了一个地方。
 
  大家还不明所以,我急忙在大屏幕上换上了另一个技术笑话,引来大家轰然大笑。
 
  S曾经看到了我的心事吗?演示完毕,我翻开了软件的后台。啊,原来她早就知道了,就在给她U盘的第二天。我记起来了,在那次K歌后,她确实提醒了我。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心事已经留下了证据,并被她看到了。
 
  脑海里这时闪过一道光:怪不得她会给我写那么多情书。在给她的X软件里,我曾经对着虚拟的初恋女友敲下这样的文字:你的那封信是我的痛,不知道有多少温暖的文字才可以融化里面的冰冷与残酷。
 
  S一封接一封的情书真的融化了我的痛。她做到了!
 
  我的眼光搜寻着S的身影,她站在人群里正对着我笑,狡黠地。
 
  “你很厉害嘛,连这个臭虫都能抓到!”我跑过去,一把揽住她说。说实在的,我没想到她在软件方面也是一个高手。
 
  S怕痒,边躲边笑:“我这个电脑高手专门发现你身上的小臭虫!”
 
  那个晚上,我知道自己被一个女孩真正地抓住了。
 
  随后的一天深夜,我和S网上聊天,聊了球赛、聊了电影、聊了某个可笑的朋友。我忽然问:“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 
  迟迟没有回应。
 
  20分钟后,听见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。我控制住情绪,慢慢地走到阳台上,倚着栏杆,俯看着楼下仰着脸的一个女孩——S。在这个夏季的夜晚,她竟然穿着那件后腰系着蝴蝶结的黑色呢大衣!
 
  她朝着我大叫:“我愿意!”
 
  我的手指——包括那两根假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,随即有湿漉漉的东西从眼窝里汹涌地溢了出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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